◎ 王婷虹＊ （財團法人工業技術研究院副研究員）
為因應氣候危機，加上臺灣的獨立型電網特性，使我們需要更重視能源自主的能源轉型，而在能源轉型過程中勢必對社會面產生不同類型的影響，例如大眾可能透過用電行為與消費行為的改變，響應節能節電，此種民生行為上的轉變；或是再生能源如何與環境共存共榮、景觀地貌變化、就業型態改變等，諸如區域、空間利用、勞動產業之影響；最後，能源轉型願景仰賴社會全體上下的同心協力，公民能否具備能源政策的充分資訊與足夠的參與機會。因此能源轉型如何兼顧社會正義與公民參與，即為公正轉型（just transition）的關注重點，此種關注也反應在臺灣政府2022年公布的「淨零轉型12項關鍵戰略」，其中與能源轉型相關的戰略多達5項，而公正轉型除了單獨作為1項關鍵戰略外，更同時鑲嵌於其他11項關鍵戰略當中，凸顯出在凈零關鍵戰略框架下，對於能源轉型與公正轉型綜合思考的重要性。
「轉型路上不遺落任何人」是公正轉型時常提及的核心價值，其完整概念涵蓋重視轉型過程中可能牽連的所有利害關係族群、有足夠管道參與轉型決策與實踐，並確保利害關係人受益或受損的公平性(Heffron & McCauley, 2018; Banerjee & Schuitema, 2022)。換句話說，如果能夠在政策執行過程，甚至在政策規劃階段即納入公正轉型思考，有助於政策順利推行與兼顧公平正義。不過，我們在談到公正轉型的時候，絕不僅關注負面衝擊，應同樣重視如何協助社會抓住這波轉型契機，促使社會培養出足夠的自主驅動力。
為此，國發會自2023年起推動25場公正轉型公眾諮商活動，我們作為公眾諮商活動的籌辦方，邀集了凈零關鍵戰略利害關係人、青年、議題專家、學者、民間團體、公部門等各行各業與社會各界，一同參與及思索如何減緩淨零能源轉型浪潮所帶來的衝擊，挖掘出自身的轉型優勢，並進一步收斂出他們所關心的能源部門淨零轉型之公正轉型社會議題，包括電力系統與儲能、節能，以及再生能源等面向。
舉例而言，在電力系統與儲能方面，討論重心為淨零轉型推動過程中，勢群體可能難以負擔高耗電家電及電路系統老舊的汰換費用，加劇其能源貧窮；一般民眾、小型商家甚至弱勢群體是否有足夠的負擔能力因應電價上漲；或是儲能設施的鄰避問題，在地溝通及參與仍待相關機制因應；此外也牽涉到勞工就業，如「以氣代煤」的能源政策將提高天然氣鋪設率，桶裝瓦斯業者與相關產業的輔導與退場機制尚有待完善。
節能方面，較多鎖定在社會住宅與建築節能的相關措施。有部分關心者認為，社會住宅政策追求社會福利與居住正義，因此租金較低以減少居住負擔，而淨零轉型政策透過使用能效較高及可固碳的營建材料，其衍生成本可能轉嫁至居住者身上，兩者上位政策目標或有扞格。此外，由於建築工法與建材將更強調近零甚至淨零的規範，必然影響到營建成本以及營建技術的轉換，如何幫助營建業者與勞工加以因應，也是推動節能關鍵戰略公正轉型的重點。
再生能源方面，由於臺灣政府規劃2050年再生能源於總電力佔比將達60-70%，受到社會各界高度關心，與其有關的社會影響議題，包括再生能源與空間規劃產生潛在競合關係，也會改變原有的地貌景象，因此農漁民乃至關聯產業的土地使用、在地情感、文化脈絡，皆為推動再生能源的思考關鍵。此外，利害關係人溝通協商機制，特別是風力、地熱、前瞻能源，甚至碳捕捉封存(CCS)等開發，需要完整的前期溝通及明確的指引，協助能源業者進行協商，且因能源開發涉及中央、地方及跨業務，公務機關的溝通整合也應加以導入；在地、弱勢、社服社政、原住民等群體能否擁有公正的參與機會一起推動再生能源，並將相關營收回饋至群體本身的經營存續。另外，因應綠色產業興起，教育及就業端是否有充裕的機會及資訊，能夠學習綠色技術或是進一步的職能培訓。綜上，再生能源推動過程涉及空間土地、文化情感、溝通協商、公正參與、產業勞動、資訊共享….等多元議題，若能從社會參與、民間產業、勞工需求等方向驅動能源轉型，並在參與過程中逐步建立社會信任資本，方使能源轉型更接近各界與在地期待。
政府在這波轉型浪潮上，應如何協助公民社會培育自主驅動力？我們或許可以從政策工具（policy tool）思考，除了以強制力的權威性工具以外，兼容使用符號勸勉、誘因建立、社會學習等工具 (Schneider & Ingram, 1990)，讓在這波能源轉型中的公民社會，找出自己的轉型動力與利基。
參考文獻
Heffron, Raphael, and Darren McCauley. 2018. “What is the ‘Just Transition’?” Geoforum, 88, pp. 74-77.
International Labour Organization and LSE Grantham Research Institute for Climate Change and the Environment. 2022. Just Transition Finance Tool for banking and investing activities.
Schneider, A., & Ingram, H. (1990). Behavioral assumptions of policy tools. The journal of politics, 52(2), 510-529.
＊ 財團法人工業技術研究院副研究員，Email：[email protected]。